《永嘉大师证道歌》试释之（六a）

（六）【常独行，常独步，达者同游涅槃路，调古神清风自高，貌顇骨刚人不顾！穷释子，口称贫，实是身贫道不贫，贫则身常披褛褐，道则心藏无价珍。无价珍，用无尽，利物应机终不吝，三身四智体中圆，八解六通心地印。上士一决一切了，中下多闻多不信，但自怀中解垢衣，谁能向外夸精进？从他谤，任他非，把火烧天徒自疲，我闻恰似饮甘露，销融顿入不思议。观恶言，是功德，此则成吾善知识，不因讪谤起冤亲，何表无生慈忍力？宗亦通，说亦通，定慧圆明不滞空，非但我今独达了，河沙诸佛体皆同。师子吼，无畏说，百兽闻之皆脑裂，香象奔波失却威，天龙寂听生欣悦！】——达者平怀！


：〔常独行，常独步，达者同游涅槃路〕
·证道之人，离意想，绝功勋，慈和接物，一种平怀，所作平常，与三世诸佛同一行履，同游寂灭性海，如经中云：“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门”，此一路唯达者共同途，非余乘所可窥测，如《维摩诘经》中云：“譬如有人，于盲者前，现众色像，非彼所见；一切声闻，闻是不可思议解脱法门，不能解了”，故说：“常独行，常独步，达者同游涅槃路”。


：〔调古神清风自高，貌顇骨刚人不顾〕
·证道之人，不染世缘，格调古拙，神闲气清，节操风骨，自然高邈，如钟山僧远，鸾舆及门，床坐不迎，又如庐山慧远，天子三诏，不出庐山。然四大之身，粗衣粝食，不求适口，不事华饰，风貌略显憔悴，唯气韵刚直超然，如寒山拾得，可惜人罕识之！


：〔穷释子，口称贫，实是身贫道不贫〕
·出家人，三衣一钵，别无长物，所谓‘一钵千家饭，孤身万里游’，故称“穷释子”。口中虽称贫，贫在外饰，内却不贫，内蕴无比圣法，如《金刚经》中云以三千大千世界七宝布施，不如一四句圣法之算数譬如所能及，故谛实而说“身贫”者，贫在名利不挂身，而“道不贫”者，圣道法财，河沙功德，穷用无尽。


：〔贫则身常披褛褐，道则心藏无价珍〕
·道人粗衣知足，重道不重华饰，如迦叶着粪扫衣，佛赞为‘上行’之衣，以自在离垢故。重道则能识自本心，见自本性，本心本性具足河沙功德，如四祖道信云：“河沙功德，总在心源，一切戒门、定门、慧门、神通变化，悉自具足....行住坐卧，触目遇缘，总是佛之妙用，快乐无忧....”，故说“道则心藏无价珍”。


：〔无价珍，用无尽，利物应机终不吝〕
·此无价珍，德广无穷，业用无尽，如六祖云自性本自具足，能生万法，故说“无价珍，用无尽”。接引众生，开化利导，无吝无惜，是道人本分，如《维摩诘经》中云：“以佑利众生，诸有贫穷者，现作无尽藏”，又如圆悟禅师云：“终日作为，未曾作为；了无欣厌，亦无倦怠，度尽一切，而无能所，况生厌堕耶？”


：〔三身四智体中圆，八解六通心地印〕
·证道之人，心游寂灭海，心地本具的一切功德力用，印现无漏，三身、四智、六通等等，于本心本性中圆满具足。以了法界一相，故八邪不假断除，自然入八解脱，如《维摩诘经》中云：“不舍八邪，入八解脱，以邪相入正法。”
·三身四智——如《坛经》中云：“清净法身，汝之性也；圆满报身，汝之智也；千百亿化身，汝之行也....大圆镜智性清净，平等性智心无病，妙观察智见非功，成所作智同圆镜....三身元我体，四智本心明，心智融无碍，应物任随形。”
·八解六通——反八邪（邪见、邪思、邪语、邪业、邪命、邪方便、邪念、邪定）入八解脱（正见、正思、正语、正业、正命、正方便、正念、正定）。六通者：天眼、天耳、他心、宿命、神足、漏尽等。


：〔上士一决一切了，中下多闻多不信〕
·这两句是大师感慨之言！‘上士’二字，表上根利智的大根器者；‘一’者，表一闻千悟，直下透脱，豁然顿见本性；‘决’字则作‘绝、别’解，即绝根本无明，别分别知见；‘一切了’则彰一切解脱，一切了了见了了知。而感叹中下根器者，多广求知见，依他作解，堕在种种名相中，不知休歇，不能相信有直下顿见本性的这一回事。


：〔但自怀中解垢衣，谁能向外夸精进〕
·所谓明心见心，是明自心见自性，非明他心见他性，故做功夫是向自心中密密做去，故说“但自怀中”。密密体究，目的就是要坐断一切无明烦恼，一旦破除，当下就是本来面目，当下就是佛境界相，故“垢衣”者即是一切无明烦恼，以‘衣’有覆蔽义。然佛境界相即法界平等相，无为无作，又从那里可夸精进呢？如《大智度论》中云：“若诸法实相无为无作，如涅槃相，无一无二，汝云何言，实相与精进相异？”


：〔从他谤，任他非，把火烧天徒自疲〕
·证道之人，不在乎别人的毁辱诽谤，是是非非，心安闲无动于顺逆之境，不为万境所转。譬如有人，手执火燧向天燃烧，欲把天烧掉，终归徒劳，证道之人就有这样的平怀风范！如《大智度论》中云：“是人如金刚山，四面风起，不能令动，是菩萨尔时，若有骂詈、赞叹，心无有异，何以故？此中佛自说：无生法中，无有骂者，无害者，无恭敬者....”。


：〔我闻恰似饮甘露，销融顿入不思议〕
·我闻此等毁谤的恶言恶语，身心清凉，如喝甘露，不生热恼，一一销归融入一法界性，以恶言恶语不离不思议佛境界性故。


：〔观恶言，是功德，此则成吾善知识〕
·证道之人，了法界一相，‘恶言’与‘功德’何异？反结般若缘，炼磨脚跟纯熟，如圜悟禅师云：“消遣旧业，融通宿习，或有余力，推以及人，结般若缘，炼磨自己脚跟纯熟”，此非成吾善知识？


：〔不因讪谤起冤亲，何表无生慈忍力〕
·证道之人，视一切现象如空花水月，对讪毒、毁谤等等的恶言恶语，又怎会起丝丝的冤亲想呢？不然，则无生、慈忍等等道力又何从说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