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爸爸”慧礼法师

“非洲爸爸”慧礼法师（冬诚/摄）



慧礼法师曾立下“五世埋骨非洲”的誓愿（资料图）
　　当前，世界经济格局处在深刻的变革之中，发达国家经济复苏乏力，新兴市场国家经济增长放缓，世界各国纷纷将目光投向了经济发展方兴未艾的非洲大陆。
　　23年前，有一个身着黄袍长衫的华人和尚也把目光投向了这块黑色版图。
　　“我刚去的时候，华人被丑化妖魔化了，黑人小孩一看到我们就哭啊、跑啊、叫啊，跑得一个不剩”，慧礼法师坐在我对面讲述了他最早收留孤儿时孩子们三次“逃亡”的往事。
　　慧礼法师，阿弥陀佛关怀中心(Amitofo Care Centre，简称ACC)的发起人。1992年在南非创建非洲第一座大乘佛寺——南华寺;2004年于马拉维创办第一所孤儿院——阿弥陀佛关怀中心，并陆续于来索托、斯威士兰、纳米比亚成立ACC院所，服务项目包括助养孤儿、兴学建校、粮食救济、技能培训，并协助重建非洲传统文化，目前已助养孤儿8000余名，被人们亲切地称呼为“非洲爸爸”。
　　12月12日下午，记者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和尚爸爸”。虽然长年行脚在非洲，现年60岁的慧礼法师肤色并没有更黑一些，他双腿盘坐在木椅上，头戴一顶灰色的针织帽，神情平和而朴实。
　　ACC孩子的“文化混血”
　　记者：昨天在活动中看到您的这些非洲孩子，他们都会说中文，懂得佛门的礼仪，又承袭着非洲的跪膝礼传统，您如何看待ACC形成的这种文化现象?
　　慧礼法师：ACC做的这个事，其实已经促成了一件事，即“文化的混血”，就是说让东方文化和非洲文化融合。
　　我们的做法，我们去非洲。不是像白人那样否定一切，否定其它种族，其它文化，其它信仰，用这种歧视掠夺的心态来管理和统治非洲。文化、信仰、语言、文字、种族，这是全人类共同拥有的精神资产，种族一定会不一样，文化一定会不一样，信仰一定会不一样，甚至文字什么的都不一样，但是这个世界不能说因为不同而对立，而是因为不同而更美丽。
　　我们在做法上没有傲慢歧视掠夺，我们没有否定他们的文化。ACC的小朋友的教育，第一个，他的母语、他的文化一定要学习和传承;第二个，他们国家规定的教育课程全部都要学习;第三个，我们才带中华文化作为养分去滋养它。滋养他的民族、他的文化，让他们成长得更茁壮。
　　我觉得不同的种族、不同的文化、不同的信仰，就像天上的太阳星星月亮，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但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说我拥有他。所以即使我信佛教，我不会说佛教是我的，它是全人类的财产。我不会说我不信基督教就排斥基督教，基督教也的人类的信仰资产。
　　把佛种洒向非洲大陆
　　记者：非洲这个地方，我们的先人曾经有四次尝试把佛法带过去，但种种原因都半路夭折了。您是第一个把佛种洒向非洲大陆的人，并且培养了非洲第一批本土比丘，您是如何做到这些的?
　　慧礼法师：我是出家人，一个走上不归路的出家人没有太多选择，一个肩膀是如来家业，一个肩膀是弘法利生。我接触到非洲以后发觉怎么非洲这么大的一个区块，竟然没有中华文化，没有佛教信仰，我又是炎黄子孙，又是三宝弟子，所以当初内心里面就起了一个念头：我应该要做点事情。所以我们刚开始就立了一个标题叫“法传非洲，续佛慧命”，就是要把中国的佛教传到非洲，让佛教在非洲本土化，我要做这件事情。
　　这个过程里面，我们第一个阶段叫“十年磨一剑”，就是前进非洲建立据点，那个阶段就是在南非盖的一个寺院叫“南华寺”，现在已经归佛光山在接管。现在是第二个阶段叫“拔剑拓大荒”，就是深入非洲往下扎根，就是现在的ACC。ACC看似是一个孤儿院，但孤儿院是一个包装，我们是想借孤儿收养的这个机会，把我们的中华文化、佛教文化带给他们。因为在非洲，孤儿是一个切入点，贫穷是一个切入点。
　　“18岁以前听我的，18岁以后你自己选择”
　　记者：ACC的小孩长大后会成为佛教徒吗?
　　慧礼法师：政府给我们相当大的压力，我们没有帮他们受戒，没有给他们做皈依，但是他将来是不是佛教徒，最起码他将来信了基督教也不会排斥佛教。
　　是不是佛教徒，我不很在意。我不急着有很多人出家，但是我希望有很多人能够开悟解脱，能够了生脱死。
　　我还是觉得文化的东西，你以前是基督教家庭，你是回教家庭，你有你的传承，你何必一定要人家改信佛教呢?这个都是其次，但是你内心的慈悲的激发这个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们现在对小孩子的教育，我说18岁之前我是大人，你要照我的生活方式。18岁以后，你已经成年，我尊重你的选择，你要信基督教祝福你，你要信回教没关系。我不会说你一定要做佛教徒。
　　非洲是远古的自己，教育是人性的问题
　　记者：这二十年来您为非洲带去了一些东西，那非洲给您带来了什么?
　　慧礼法师：非洲人单纯、善良。
　　他们的唱歌跳舞是全民运动，他的律动特别强，人类早期都是这样子，非洲人民间都是无拘无束的。其实基督教、伊斯兰教都是后来的，人类早期在基督教、佛教这些宗教还没有形成之前，其实就是敬天地、拜鬼神日月这些东西。其实人性都一样，我们看到非洲就相当于看到了远古的自己一样。
　　说到人性，教育的过程其实也是人性的问题。我们古时候的童蒙养正，这个是对的——就是从小养成对的习惯、好的习惯。因为习惯就是人生，养成好的习惯你就有好的人生，从小养成坏的习惯你就麻烦了。所以一开始我们就要求你要整洁、要礼貌，这些东西就在小时候让他成为一种习惯。再来就是背经，不管佛教的经典《心经》、《大悲咒》、《阿弥陀经》，还是中华文化儒家的经典《弟子规》、唐诗宋词这些经典的背诵，他读经就是跟圣人对话，从小就接受这种教育。他虽然是一个黑人但是小孩子的学习过程是扫描跟COPY，他如果错了，其实我们要检讨是大人错了，他才会错。虽然是黑人的孩子，你看他现在中文的口音是台湾的口音，因为跟台湾人在一起。唱歌，我是叫一个中国的声乐老师教他的，他唱起来就是中国的口音。他跟谁学，他就像谁。
　　所以这个教育的过程环境因缘很重要，而且你从小就给他正确的方向，从小给他正确的观念。一个小孩子最重要的就是这样，人生的方向要给他——我们现在让他知道，今天非洲很穷不是你的责任，不是你的问题，但是二三十年后如果非洲再不改变，你有罪。所以说从小要养成他负责，他活着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他活着影响到他的同学，他的朋友，他的家庭，他的团体，他的学校甚至他的整个国家。我们每天都在提醒他自己要管理自己，要做好自己，他要让他自己的人生走向更好，要走向尊贵，走向高尚。
　　当地政府怕我们改造他
　　记者：您在非洲几十个国家行脚做这些事业，当地的社会和政府对您的态度怎么样?
　　慧礼法师：当地的政府是这样的，他国家有几百万的孤儿，他们不会去管，但是我成立孤儿院，他就来管我。有时候就会要求你要买鱼买肉给他们吃，你要带他们上教堂，他们会监督我们，他怕我们改造他。但是我们也会让他们知道，武术教练、中文教师我们的管理团队才多少人，学校老师、保姆都是你们的，我们只有中文教师在里面，所以这需要长期的磨合才有互信出来。
　　记者：现在应该会好了很多吧?
　　慧礼法师：因为我们不断的在新的国家拓点，所以不断的要接受考验。
　　“我现在印钞票比较重要”
　　记者：您现在讲经吗?
　　慧礼法师：没有。我现在印钞票比较重要，我那么多小孩，天天七八千张口在吃饭，压力是有的，不是开玩笑的。
　　记者：ACC目前一个月的开支要多少?
　　慧礼法师：一个月预算连建筑费100万美金，所以到处哭穷喊饿就是这样来的。现在ACC里里外外收养了8000多人，院内的才能24小时照养，院外就是供给食物，在院救济站煮饭给他们吃。而且我们一直想要收养更多的孩子，可以说现在现代化的家庭少孩子，学校少学生，就我ACC不少。
　　这几年也到中国来好几次，只是一直还找不出一条路出来。你像在台湾、香港、马来西亚、新加坡、印尼我们都成立了基金会或是协会，在那边基金会或是协会等于是政府核许的组织机构，可以公开募款，同时也受法律监督，比如说所有的账都是要三个会计师签字的，资金进来跟出去一分一毫都是要符合，汇出去的款项政府要监督、要追踪去向，他怕你洗钱。所以这个在香港、马来西亚、新加坡、印尼等地我们运作的模式都是差不多的，但是在中国还找不到路，不过我们还是没有放弃，还是希望继续在中国找到资源。因为中国不管怎么样，人口是最多的，而且经济持续在发展。
　　“我一辈子都在化缘，是乞丐没错”
　　记者：2004年您在周大观文教基金会的颁奖典礼上说“我是真正的黑奴，黑人的奴隶，一个国际乞丐”，您为什么称自己为“国际乞丐”?
　　慧礼法师：因为我们出家人一辈子都在化缘，都在募款，所以为了这些孤儿可以说到处哭穷喊饿，是乞丐没错。
　　不过化缘这个事，我们向来不会给信徒太大压力。我一般我都会跟信徒说他们的发心是他们的事情，我在化缘的过程有也是缘，没有也是缘，所以我不会说我没有钱我不做事。有钱了我做有钱的事情，没钱我做没钱的事情。我也不想因为我一直在募款，让信徒看到我就跑，大家看到我就有压力，我不要这样子，大家随缘随分随力来做事就好了。(文/宽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