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波特：禅宗精神的西方传人

比尔·波特：禅宗精神的西方传人


比尔·波特又来中国了。
二十七年里，
这个美国企业大亨的儿子来了中国近三十次，
从而立之年一直到古稀之龄，
而他的每一次造访，总是与禅有关。


大胡子的比尔·波特是美国著名的作家和汉学家，
终生在与佛教打交道的他自称7岁时已参透了红尘。
那时候的比尔·波特家庭还很显赫，
父亲掌管着美国西部52家酒店，
家里往来的不是商界巨子就是政界精英。
但在这些来来往往的人里，
比尔却看不到一张真实的面孔，
他常常质疑，究竟什么才是真实？


然后发生的事情让比尔更加理解了无常，
家庭衰败、父母离异，接着父亲进了牢狱，
他自己也受到国家征兆到德国服了三年兵役，
生活的大起大落，孤寂军旅生活，
让比尔不断思索人生的意义。
而就在这个时候，
通过阅读了艾伦·瓦茨著名的《禅之道》，
他接触到了来自东方的禅文化，
比尔立即被这种异质的文化所吸引，
他看到了禅文化直面现代人精神困境的内涵。


受到禅文化的影响，
原先学习人类学的比尔在博士时选择了中文，
可入学不久，
他就在唐人街遇到了一位来自无锡的僧人，寿治，
他瞬间被这位僧人身上的气质所打动，
于是毅然决定从哥伦比亚退学，跟从寿治修禅学佛。
寿治师父并不懂英文，而比尔中文此时也尚且薄弱，
两人就干脆不说话，有什么需要就用肢体交流，
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修行打坐。


跟随寿治修行几年后，
比尔·波特决定继续到东方取经，
可此时中美两国尚未建交，他只能先去台湾。
到台湾后，他先在佛光山呆了一年，
接着又转到了台北海明寺挂单。
在这里，比尔真正过上了晨钟暮鼓的僧侣生活，
朝暮课诵、研读佛理、翻译写作，
这位从大洋彼岸圆度而来的求法者在这里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理想的生活。


比尔·波特与海明寺的主持悟明禅师非常投契，
悟明禅师看比尔佛缘深厚，几次劝他出家，
比尔却推说自己喜欢饮酒，始终没有答应，
但真正让比尔放不下的，则是他在山下的一段姻缘——
偶然结识的一位研究庄子的台湾女生。
两年后，他为了佳人离开了海明寺，
又过了几年，两人最终结为连理，
定居在北投竹子湖旁的一处屋舍，
——那里是被称为台湾樱花和海芋最繁密的地方。


在台湾的数年里，
比尔波特了翻译了大量的佛典与诗歌，
他同时在美国出版了许多介绍中国和禅宗的书籍，
真正把更加深入的禅文化带回了西方。
热爱唐诗的比尔，
不仅译介了白居易、韦应物等人的诗作，
还在竹子湖边还翻译了诗僧寒山的全部作品。
而这位隐居在天台山的中古诗人，
也引发了比尔对于中国隐士文化的兴趣。


1989年，比尔·波特第一次来到了中国大陆，
他这一次来，为的是造访山中的隐士们。
他拉上了自己的朋友，摄影师史蒂芬，
在半年中，三次前往终南山和武夷山，
在大山深处，比尔见到了许多令人钦佩的修行人，
他们或僧或道，或者只是普通的居士，
但都是在山中默然修行、研读经书，
过着箪食瓢饮的简单生活。
不久以后，他把这段见闻写成了《空谷幽兰》，
随即在美出版，引发了一阵隐士文化的热潮。


之后，比尔又多次来到大陆，
探访禅宗祖庭，重走丝绸之路，溯源黄河文明……
比尔对中国的理解，或许比许多中国人都要更深，
而比尔对禅的践行，也堪称是真正的修行人。
终南山之旅结束三年后，
比尔·波特携妻儿回到了美国，
他们住在在离西雅图两小时远的一个乡村，
和当年在海明寺、在竹子湖一样，
他还是过着极其朴素的生活，
每天清晨起床，打坐一小时，
然后喝茶看书，翻译写作，学习佛法。


而2016年，再次来到中国大陆的比尔，
带来的是一本同样以“寻访”为主题的新书，
只是这一回，他的寻访却注定没有回音。
这本以名为《寻人不遇》的游记所记载的，
是他造访四十余位古代诗人墓地的经历。
比尔说，每次造访，他总会带上一瓶威士忌，
他一边在墓前吟诗，一边就会倒酒，
一杯给嗜酒的自己，
还有一杯则洒在墓前，献给同样爱酒的诗人们。
在中国文化中浸染了数十年的比尔·波特，
用这种极富有仪式感的行为遥远地向着中国古代那些伟大的灵魂们致敬。


比尔说，
这本《寻人不遇》或许就是他最后一部作品了，
——他的年龄已经足够大，走得也已经足够多，
而接下来，他只想好好生活，
真正像个禅者一样生活。
这位地地道道的西方人，
已经将他的大半辈子奉献了中国和禅宗，
但他希望做的，是继续把禅贯彻到整个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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