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上的微笑：吴哥窟游记

自从看过纪录片《天地玄黄》（Baraka），就一直把吴哥窟列为此生必去的旅行地之一。可当我真正踏上这片废墟，亲眼见到根枝缠绕下的断壁残垣，心中的震撼还是出乎意料的。在柬埔寨闷热的8月，我举着一台老式相机，几乎是挥汗如雨地奋力拍下一卷一卷胶片，回来满怀期待地冲洗出来，一看却完全傻眼：相机快门出了问题，大部分的片子都是漆黑一片。那种感觉，简直是欲哭无泪。满怀惆怅地整理着手机里的照片，试图拼凑出一个相对完整的吴哥影像记忆，然而看到最后我却释然了。突然发现，吴哥最美最动人的地方，正是它的残缺不全，而也许天意如此，让我遭遇这场胶片的意外，于是，就连我对它的记录，也变得残缺不全起来。

        
行走在这片始建于公元9世纪的庞大寺庙群中，不得不感叹时间的巨大力量在吴哥显露无疑，如同神迹。

风化的砂岩历经岁月冲刷，让许多精美繁复的雕刻不再清晰，但是一个个天女的微笑却得以在永恒中凝固，愈加显出柔和的魅力。


经过历次战争和灾祸的洗礼，原本辉煌的寺庙建筑分崩离析，巨大的石块四处散落；随后由于吴哥王朝的衰落和迁徙，它们就此被遗弃，在丛林中沉睡了好几百年，直至19世纪才被殖民者重新发现；此后，这个废墟上重生的城市也并非风平浪静，每一处坍塌的废墟都是动乱、盗窃、洗劫的印记。

最震撼的还是从石缝中生长出来的参天巨树，它们的根脉与命运早已与建筑紧紧地交织在一起，不可分离。很难说这些树木是毁坏了寺庙还是保护了寺庙，总觉得它们像精灵一样，用了几百年的时间，从墙的一侧迈向另一侧。




每个门框都框住一幅画境，讲述一段故事；



每一柱窗棂都像沙漏一样，滤掉时光的杂质，投下最纯粹的光影。



长长的回廊深邃辽远，通向深不可测的世界，另一端的光亮仿佛回望的一只眼睛，注视着此生无穷无尽的虚空。

兀自耸立的高塔，有一种向死而生的悲壮意味。

就连一旁守候的石象，也只剩下个混沌的轮廓，似乎即将随风而去。

就这样，斗转星移，坚硬的岩石被时光雕刻、打磨成了柔软的生命体。生死的界限也随之模糊起来。

遥想文明的兴衰和这个废墟上的国度苦难交织的命运，唯有长时间的静默而已。还好有偶然遇到的孩子们的欢笑声或是身着袈裟的僧侣，将我们从遥远的时空拉回到此时此地。













吴哥的美丽丰盛，是饱经沧桑的美丽丰盛。从兴建、破坏、遗弃，到重新发现、修复 、再次破坏，再到如今的游人如织，千年的史诗波澜壮阔，迭次上演。唯一自始至终俯瞰这一切的，是“微笑王国”里神秘安详的49座四面佛。

美丽的事物总会消逝，生命的河流难免泥沙俱下，在追寻幸福的过程中，我们也都是一样忍受着痛苦的人们，然而在千年的遗迹、顽强的巨树以及四面佛超然的微笑面前，这又算什么呢。

所以最重要的是，一面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一面继续行走、拍照，一面保持微笑。

更何况，还是有几张胶片拍得不错的嘛…




Chen Cheng was born in Chengdu and has been living in Beijing for 7 years since 2008. She majored in journalism, used to work for TV station and magazines. With the interest in architecture, she joined OPEN, one of the leading architectural design firms in China 4 years ago, and takes charge of its public relation and communication department. The ways of architects' thinking and working - their extreme pursuit of beauty and details, their strong belief in design can make a better world, their passion and dedication to the career - have deeply affected her. In the meantime, the understanding of architecture is also changing her ways of see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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