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故宫仅400米的胡同深处, 藏着一个有近600年历史的建筑群, 其中还有一座3000平米的清代寺庙智珠寺。 2007年,在中国生活了 10年的比利时人温守诺 在胡同里散步,无意中发现了这里。 虽然场地已经破败不堪, 但是山门、大殿等 几个主要建筑的木结构仍然保存完好。 温守诺找到了林凡等朋友, 按照原有的图纸, 一起进行寺庙的修复工程。
寺庙的修复花了5年时间, 明清时期的老建筑被完整保留、逐个修缮, 施工队手工擦拭了6万多片瓦, 抢救了80多幅壁画, 换掉了70根梁柱…… 寺庙修好之后, 温守诺又花了5年, 把这个地方改造成了公共艺术空间, 改造成了公共艺术空间, 全年对外开放,还不收门票。 2012年这里获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 “亚太地区文化遗产保护奖”, 是同年度中国内地唯一的获奖项目。 法国总理、丹麦女王等名人都来过, 胡同里的居民也把这里当成后花园。
自述 | 温守诺 撰文 | 王潇钺
我是Juan van Wassenhove,比利时人,中文名字是温守诺。
我第一次来中国是1988年,那时候才20多岁。当时我从美国花旗银行辞职,在中国做了6个月的背包客,之后先到香港、再到内地工作。今年我已经56岁了,在中国生活了20多年。
智珠寺大殿 修复前 2007年的时候,我在上海和北京两地工作。那时候我住在北京西城区,经常在胡同里散步、骑自行车,无意间路过这里。
当时这里环境很糟糕,大门紧闭,只能看到这个大殿的屋顶,其他的地方都被六十年代的建筑所覆盖,基本是一个垃圾回收站了。
我喜欢老建筑,以前我在欧洲住的也是老房子。四合院是我很向往的一种生活,室内和户外没有一个明确的边际,就像在自己的一个小花园里,有一种安全感。 这么漂亮的建筑藏在这里,我感到很可惜。当有人联系我说,北京佛教协会在找人维修这个寺庙,我就决定想办法把这里救下来。
智珠寺:离故宫仅400米的皇家寺庙 智珠寺位于故宫东北角,从故宫步行过来只要400多米。最早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明代,是曾作为皇家印制佛经和文书的御用印经厂。
原来的建筑由三座寺庙组成,法渊寺、嵩祝寺和智珠寺。智珠寺建造于清乾隆二十一年,是北京第一个藏传佛教的寺庙,地位仅次于雍和宫。
智珠寺修复前 入口
六十年代,智珠寺的大殿成了东风电视机厂的厂房和办公室,隔壁嵩祝寺的天王殿和钟鼓楼也被改造为生产车间。
王书刚雕塑作品 这是一座有600年历史的寺庙,我自己一个人肯定没办法修。我找到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林凡,一起计划把这个庙修起来。
2008年,另一个朋友周理贤也加入我们。因为我们是在景山的东边,又觉得和这个寺庙很有缘分,林凡给这个场地起了一个新的名字——东景缘。
修复之后的示意图,作者汤国 必须尊重历史:做修缮、不做翻新 整个智珠寺的面积3000平米左右。一进来是一个山门,然后是前殿,之后是一个60年代的建筑,然后才是大殿。
我们承接的时候,院子里只有一个特别破的旅馆、一家小餐馆、以及一个很小的印刷厂,格局很混乱。
我们希望能够找到一个非常细致的施工方,在北京找了三家都不行,觉得他们的团队经验不足,达不到我们想要的标准。当我们找到第四家的时候,才认识了现在的施工方。
修复这个寺庙的原则就是“修旧如旧”,我们做的是修缮,不是翻新,必须要尊重历史。 本来我们觉得,修复这个寺庙一两年足够了,但是实际上花了远远超出预期的时间。2008年开始修复,到了2013年才基本结束,足足花了5年时间。
我们把它做成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免费对外开放的文化空间。 修屋顶的过程中,我们意外发现大殿天花板上有很多当年的壁画,当时团队里有不少人觉得没什么价值,可以把画拆掉直接做新的。但我觉得,肯定有办法修复。
我找到20多年的好友,画家汤国。他带着助手在北京待了一个月,把天花板上的300多块壁画拿下来,一个一个去复原,然后再放回原位,最终有80多块壁画被保留了下来。
大殿墙上的标语“团结紧张严肃活泼”,也被完全保留下来了。有趣的是,这几个字也能代表我们三个人修复过程当中的气氛。 六十年代加建的一些小楼,以前是厂房和冷库。现在,我们把这些建筑全部重修,用一些老的材料改建了一个画廊,用来展出当代艺术作品。
展览《省》,蒋龙作品 寺庙修建完毕之后,我还策划了许多文化内容,希望大家能经常到这里来。
网上有很多传言,以为我们是私人会所,其实我们是一个公共的文化艺术空间,不售门票。
私人藏家的艺术品,可以在这里全部欣赏
我把很多收藏都放在这个老院子里。
我请来灯光大师Ingo Maurer设计了整套灯光系统,他用的都是极简、环保的材料,而且很现代。晚上打开灯,彩色的光从老建筑的内部透出来,有一种特别的生机。
这不是一个老外目的地, 是中国人很喜欢的场所 一开始我在做修复工作的时候,很多人觉得:你是一个老外,满脑子都是浪漫的想法,也不懂中国。还有人放话说,没有一个人会到这里来的。我也没想到为了修复智珠寺,我花了5年。
2010年是我最困难的时候。我每周五要搭最晚的航班到北京,然后周一早上再搭第一班飞机到上海。后来我决定辞掉上海的工作,然后把我在公司的股权也卖出去了,集中精力做寺庙修复。 每年雨季,我们还要检查漏水情况、做各种设施维护。当年施工团队的领班老赵,跟我们已经成了很好的朋友,他每周都会来这里转一转,跟我一起聊聊天。
2012年,我们还收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颁发的“亚太地区文化遗产保护奖”,这也是同年度中国内地唯一获奖项目。拿到这个奖,对我来说是最重要,也是最欣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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